美国林产工业的发展战略转变及启示

摘要：文中分析了在美国进行可持续森林管理的背景下林产工业企业在环保认证、应对经济危机和适应社会思想转变等方面所遇到的战略环境限制，以及对此做出的在企业形象、投融资模式、产品研发方向以及企业管理思考框架等方面的战略转变；在此基础上，结合我国林产工业发展现状，建议通过完善森林认证体系、借鉴美国的林地投资管理模式和统一可持续管理思考框架等措施，加大对林产工业技术研发的支持力度，加强对我国林产工业的管理，从而增强其国际竞争力。

关键词：林产工业，可持续森林管理，战略转变，美国

作者：王笑涵 陈 妮 曹芳萍

　　随着经济发展、内需扩大和消费水平的提高，我国居民对林产品的需求快速增加，人造板、纸浆和纸张等林产品的消耗量已跃居世界前列。但是目前我国林产工业仍然存在资金短缺、融资困难、生产效率不高以及人力资源水平低下等问题，林产品贸易总体呈现“进口为主，出口为辅”的局面，林产工业如何实现高效快速发展日益成为受到关注的问题。美国森林资源丰富，是世界上重要的林业大国，林产工业企业在适应森林认证体系、投融资方式、确定产品研发方向以及执行可持续管理思考框架方面发展较为成熟，值得借鉴。

　　1 美国林产工业概况

　　美国国土辽阔，森林资源总量位居世界前列。根据《2017年美国森林资源报告》，美国的森林和林地面积为3.33亿hm2（8.23亿英亩），其中58％为私人拥有，以林地投资管理机构、房地产投资信托公司和林产品制造公司为主导的企业控制着森林和林地的20％。根据美国林纸协会公布的数据，2018年林产工业占美国制造业总产值的比重约为4％，每年生产近3 000亿美元的产品，雇用约95万名员工。该行业每年的工资总额约为550亿美元，在45个州为10大制造业雇主之一。根据《美国森林资源概要及历史趋势》，2015年美国人口约占全世界的5%，却消费了全世界工业木制品的28%。在国内木材蓄积量只占全世界总量约10%的情况下，美国的工业木材消费中96%均由国内供应。在国际林产品市场上，美国的份额也较为稳定。同时，据美国农业部统计资料，近年美国林产品出口额呈现稳定增长态势，从2000年的23 439.21亿美元增长到2018年的28 429.3亿美元。由此可见，林产工业在美国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且在满足国内需求方面表现优异，其成功的发展经验对我国林业产业具有借鉴意义。

　　2 美国林产工业发展的管理环境限制

　　企业的管理环境分为宏观环境和微观环境，宏观环境包括社会文化、经济、政治和科技等因素，微观环境包括企业自身的资源、能力、价值链等因素。管理环境的变化会影响市场上的供给或需求，引起供需平衡的波动，对企业的发展提出了挑战。随着全球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呼声以及美国国家发展战略的改变，美国在环境、经济和社会方面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管制。因此，林产工业的发展也需要基于更多的标准和规则之上。

　　2.1 林产品生产的环保限制

　　随着森林认证体系出台，消费者对认证林产品的需求提高。严格进行森林认证可以保证木材既是从可持续经营的森林中采伐的，也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的。近年来，森林和木材产品认证计划的出现大大限制了林产工业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但是对全球森林的可持续性产生了积极影响。1995年，美国建立了可持续林业倡议（SFI），以制定严格的可持续森林管理标准，SFI要求其成员企业遵循SFI的可持续环境和林业综合系统原则、实践和绩效衡量标准。除此之外，美国林场体系（ATFS）专门为较小规模的私有林场或家庭林场提供认证服务。认证标准既包括可持续森林管理，还涉及对水质、生物多样性、野生动植物栖息地和濒危物种与特殊保护价值森林的保护措施。森林认证体系的出现使得公众提高了对认证林产品的需求和认可度。截至2018年，美国和加拿大有超过 1.2亿hm2林地已获得SFI森林管理标准的认证。超过20％的《财富》100强公司使用SFI产品标签。据2017年美国自然营销学院调查显示，在受访的8 000名美国消费者中有41%的消费者认可SFI标志。这促使美国林产工业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需要在符合森林认证标准的基础上进行。

　　2.2 制造业经济危机限制

　　受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去工业化”和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美国制造业发展萎靡。林产工业作为美国10大制造业雇主来源之一，也出现了融资难的现象。20世纪70年代，美国劳动力成本逐渐提高，国民环保意识显著增强。为了降低生产成本和防止资源枯竭，美国开启了去工业化的浪潮，具体表现为减少基础工业投资、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制造业产出和就业率大幅降低以及服务、金融等行业发展较快。与此同时，许多林产工业企业都卷入了赤字和债务危机，林产工业的发展受到抑制。2007年至2009年的经济衰退深刻影响了美国建筑业和制造业，2009年房价下跌32%，住房市场受到影响，从而造成建筑用木材和其他木制品的需求大幅度减少。

　　2.3 国家可持续管理思考框架限制

　　随着美国制定了可持续管理思考框架，跨界管理成为趋势。可持续性不仅涉及自然资源的观赏性和森林资源的经济性，还涉及公民的心理和观念。美国将蒙特利尔进程标准和指标（MPC&I）作为可持续森林管理的框架。MPC&I用于描述、监测、评估和报告国家一级的森林发展趋势以及可持续森林管理的进展情况。随着跨行政、所有权和管辖边界的合作趋势，MPC&I涉及到数量和类型更多的个人和组织，并且通过所包含的标准和指标为各方利益相关者参与森林管理提供信息基础。7个蒙特利尔进程标准为保护生物多样性、维护森林生态系统的生产能力、维护森林生态系统的健康和活力、保护和维护土壤和水资源、保持森林对全球碳循环的贡献、维持和加强长期的多重社会经济效益以满足社会的需要以及相关法律、政策和体制框架。指标有定量和定性之分，例如森林覆盖率和森林对人们的重要性等。MPC&I通过将公众的集体注意力集中在一套共同的措施和目标上，以更加相互关联的方式推进可持续林业的发展。有了用于描述森林可持续性的共同词汇和数据库，政府雇员、其他利益相关者和广大公众就可以更好地在不同的地区和不同的工作任务之间共享信息，整合他们的监测和活动报告，从而获得更好的沟通和做出更好的决策。这为林产工业企业制定自身生产计划提供了更充足的信息，但同时对其参与可持续森林管理活动也提出了更明确的标准。

　　3 美国林产工业发展战略的转变

　　管理环境的变化会打破企业稳定发展的平衡，引发企业战略计划的改变，从而使得企业重新确定目标，选择发展、稳定或收缩等战略来重新获得市场竞争的主动权。面对美国在环境、经济和社会3方面的环境变化所引起的对林产工业发展的限制，美国林产工业企业积极转变姿态，重新搭建自身思考框架，以可持续发展为中心顺应政府、社会和客户等利益相关者的期望，实现了林产工业的顺利转型。

　　3.1 环保形象的转变

　　林产工业企业积极配合森林认证体系，树立良好企业形象。许多林产工业企业为了满足消费者的可持续性需求和尽到对森林管理的责任，除了自身严格要求，对其上游企业也提出了相应的可持续管理要求。2012年SFI发起的森林合作伙伴计划为林地所有者和林产品制造商进行森林认证提供了强大的推动力。该计划汇集了美国和加拿大的林地所有者、林产品制造商、客户、环境保护团体和政府机构，其目的是确保当代和后代享用由负责任的林业企业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和产品。通过协调项目和团体认证，加强了可持续森林管理实践和可持续林产品采购。时代出版公司、美国国家地理学会、乔治亚太平洋公司等林业企业作为项目的一员承诺会使用可持续木材，并且为经过认证的林业企业提供了更加具有吸引力的发展平台。世界可持续发展工商理事会（WBCSD）森林解决方案小组由林产品价值链上的26家世界领先公司领导，表示其成员将与利益相关者开展合作以传播可持续森林管理的观念，支持和促进森林认证体系的扩展。随着森林认证体系的影响力不断扩大，林产工业企业只有通过森林认证进行自身品牌建设才能继续扩大业务规模，获得更多消费者的青睐。

　　3.2 投融资模式及产品研发方向的转变

　　在上世纪“去工业化”的背景下，林产工业企业的发展受到抑制，投融资方面遇到困难，但是这也促使林产工业企业将目光转向了林业投资机构。许多林产工业企业将土地所有权销售给林地投资机构，自己持有林地经营权，甚至有些企业直接转型成投资机构。林业地产投资信托基金、林业投资管理机构和林业债券是美国目前主要的林地投资机构。林产工业企业本身拥有或者通过向拥有林地的林地投资机构购买林地资源处置权，以未来现金流为基础帮助林地投资机构进行证券化操作，有利于林业投资机构通过募集的资金对林产工业企业进行投融资。根据2017年年中的统计，近45%的美国家庭即近1亿人以退休储蓄、减少应税收入等为目的持有共同基金。在持有共同基金的家庭中有81%的家庭通过雇主资助退休计划持有共同基金，这些家庭更倾向于稳定的长期资金。2007—2009年的金融危机也促使投资者为了分散风险而扩大投资组合并降低其投资项目的相关性。林业投资项目作为低相关性、高稳定性产品得到了众多投资者青睐。美国最大的林业产业投资基金为汉考克基金，1993—2016年其年化收益率达到8.6%，私募基金、股票和债券等投资品都甘拜下风，而且汉考克基金在24年中仅有3年的收益率为负，其稳定性显而易见。通过林地投资机构进行融资是目前林产工业企业可采取的较为可靠的方式。

　　随着美国开启“再工业化”，林产工业企业再次迎来了发展机遇，可再生能源成为新的产品研发重点。2009年奥巴马政府在提出“再工业化”战略时，强调重振实体经济和回归制造业。2009年9月，在《美国创新战略：促进可持续发展增长和提供优良的工作机会》中提出重点推进清洁能源、先进技术和高科技技术创新。《2014年农业法案》规定每年支出1.25亿~1.75亿元的强制性预算用于农村能源和社区木质能源等项目，以达到大力发展可再生产品、能源经济和农村制造业，创造更多绿色就业机会的目的。目前，美国正努力推进能源独立和减少化石燃料燃烧产生的碳排放，例如提高化石燃料价格和扩大可再生能源需求。此举可能会导致新的以森林为基础的能源产业的出现。

　　3.3 企业管理思考框架的转变

　　无论是否拥有或管理林地，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和公众针对土地使用、能源替代等的决策均会极大地影响农村和城市地区森林的发展趋势。美国林产工业企业已开始重新建立以MPC&I为主的企业管理框架，以森林状况是否有所改善、企业是否拥有更可持续的未来以及如何使得企业上下共享一份思考体系为指导开展业务，通过加强员工的可持续教育培训、与政府部门针对环境问题开展合作以及遵守各州可持续森林管理指标等方式贯彻MPC&I。美国3大纸业公司之一的乔治亚太平洋公司通过SFI批准的培训计划培训了14万名伐木专业人员。在大湖区上游，大湖森林联盟公司与密歇根州、明尼苏达州、威斯康星州和加拿大安大略省合作，专注于解决威胁该地区环境的紧迫问题，并将基于MPC＆I框架进行工作安排与评估。2003年俄勒冈州林业计划是一项战略计划，提出了州理事会对所有州公共和私有林的愿景，明确了指导州理事会决策的目标。理事会还批准了19项俄勒冈州可持续森林管理指标。

　　4 启示

　　4.1 完善森林认证体系，为产业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近年来，森林认证对于可持续森林管理越来越重要。美国先后建立了可持续林业倡议和美国林场体系等森林认证体系，对于美国的林产工业企业起到了监督和考核其商业活动的作用。我国目前通行的森林认证体系仍为FSC，该体系适用于较大规模的从事商用林经营的林业企业。对于小型私有林主来说，获得FSC的认证需要大量的资金，且本身林地规模小可能很难达到FSC所提出的高要求。每一个国家的自然环境和具体国情不同，不同的森林认证体系其适用条件也有所差异。我国应建立符合实际的针对小型林业企业的森林认证体系，在监管大型林产工业企业可持续经营的同时，兼顾小型林产工业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4.2 借鉴美国林地投资管理机构的运营模式，保证林产工业可持续发展

　　通过购买林地投资管理机构所拥有的林地资源的处置权或者转型成为林地投资管理机构，美国林产工业企业获得了可靠的投融资。可持续融资一直是困扰我国林产工业发展的难题。2017年成立的第1支全国林业产业投资基金和第1支省级林业产业投资基金均成立时间较晚，其运营机制与国外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借鉴美国林业投资机构的发展经验，我国应加强对林产工业企业投融资方式的引导与培养，完善林业投资产业的运行机制。

　　4.3 搭建可持续管理思考框架，为林产工业提供制度性保障

　　《美国2010年国家可持续森林管理报告》中重点详细介绍了蒙特利尔进程标准和指标，并且以该标准为框架撰写国家可持续森林管理报告。联邦和地方政府为了扩大该标准的使用范围，根据MPC&I制定了不同的方案培训教育工作者和学生，林产工业企业也依此来培训员工。目前我国在林业管理方面还缺乏统一的思考框架。实现管理思考框架制度化、体系化，加大林业教育和培训力度，形成林产工业企业和政府联合管理的新局面仍需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

　　4.4 加大对林产工业技术研发的支持力度，为林产工业发展提供充足的技术支持

　　美国通过在税率、财政方面进行调整来大力发展可再生产品、能源经济和乡村制造业，并在初期取得了成效。通过国家政策和财政的支持，美国林产工业已将技术研发重点转向可再生能源，发展新型林产工业企业，为林产工业可持续发展奠定技术基础。我国林产工业企业应主动顺应绿色发展、可持续发展的潮流，适时调整技术研发方向，为产业发展提供充足的技术支持。同时，在政府层面，应加大对技术研发的引导和支持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