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植物,应作为一种文化载体,蕴涵着深厚的文化积淀,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信息。
标识寓意
苏州园林中某些植物,具有特殊的文化意义,通过植物配置而得到展示:
旌表门第。
如槐树,一名櫰,一名盘槐。
网师园槐树
早在我国周朝时期,朝廷在外朝种槐树三棵和棘树九枝,公卿大夫分坐其下,左九棘,为公卿大夫之位,右九棘,为公侯伯子男之位;面三槐为三公之位,三公即太正大臣、左大臣和右大臣。
后因以槐棘指三公或三公之位,由此称三公为三槐,称三公家为槐门,“三槐九棘”乃指高官厚禄之家。
一般的官宦门第,门前都种有槐树,苏州网师园大门前的庭院中,就植有东西两棵状如盘龙的槐树。
颐和园“乐寿堂”
吉祥寓意。植物组合要寓意吉祥。
建筑物主题与植物配置相一致,如颐和园“乐寿堂”,前后庭院遍植玉兰、海棠和牡丹,寓意“玉堂富贵”。
苏州狮子林燕誉堂,庭院置有花台、石笋、牡丹丛植,并夹峙两株木兰,每到春天,构成一幅华丽的立体图画,其题意为“玉堂富贵”。
苏州网师园“清能早达”大厅南庭院植两株玉兰。后庭院植两棵金桂,合“金玉满堂”之意。
南方住宅前后所植树木,有“前榉后朴”的习惯,“榉”,即中举,“朴”即仆人,中举,荣华富贵,就有仆人伺候。植物名的读音、形态、色彩要吉利,如忍冬,又叫“金银花”,花为金黄色和白色;枇杷,色黄如金,有“摘尽枇杷一树金”之说,均为大吉大利之物,园林中种植较多。反之,银杏树,却因又名“白果”而不讨口采,园主不爱种。
紫藤树,有攀附向上之势,还有“紫气东来”的寓意,庭院中常见。苏州拙政园有文徵明手植古藤,就种在住宅庭院内。
苏州留园五峰仙馆前的厅山上植松,松下有从假山东的“鹤所”中出来的仙鹤,组成一幅意味深长的“松鹤长寿图”。
人格比况。人们常常借园林花木的自然属性比喻人的社会属性,倾注花木以深沉的感情,表达自己的理想品格和意志,或将花木“人化”,视其为有生命、有思想的活物,以寓人格意义。
所谓“一花一草见精神”。并以此作为园林及景点的主题意境。如“药圃”、“个园”、“离薋园”、“香草居”、“香洲”等俯拾皆是。
宋代周敦颐筑室庐山莲花峰下小溪上,取“濂溪自号”,写了情理交融、风韵俊朗的《爱莲说》,云:“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莲,花中君子也。”将莲花的高洁韵致与佛学的因缘联系起来,构成了“远香堂”、“濂溪乐处”等园林景点意境。
蕴含哲理。如禅宗用“木犀香” 作为悟禅的契机,苏州园林中出现了“闻木犀香轩”、“无隐山房”、“小山丛桂轩”等景点题名,深化了园林意境。
南雪亭
取裁诗歌
这是苏州园林植物配置的重要原则。借鉴古典诗文的优美意境,创造浓浓的诗意。植物配置切合景点主题,以增添诗意。苏州园林咏景额中有许多是根据反映四季植物景色的诗文命名的,如苏州怡园,冬有赏梅花的南雪亭,取杜甫《又雪》诗“南雪不到地,青崖粘未消”诗意。“雪”指梅花;秋天赏桂花,金粟亭匾“云外筑婆娑”,撷唐韩愈《月蚀》诗“玉阶桂树闲婆娑”之意,夏有赏荷花的“藕香榭”。
藕香榭
同一植物,在不同的环境中因时因地,形成了不同的氛围,造成特定的意境,使游者情景交融,引发审美联想,领悟其妙境。夏日,则荷风扑面,香远益清(拙政园“远香堂”),感发诗兴;秋天,则“留得枯荷听雨声”(拙政园·“留听阁”),为园居生活提供丰富多彩的审美对象。
根据园林景点主题配置植物,创造园林意境。如“深柳疏芦”配置在“江干湖畔”,成为江南水乡风貌;拙政园“劝耕亭”旁和留园中部水池中几枝芦苇摇曳,给人以乡野之感。拙政园“十八曼陀罗花馆”,植山茶花十八株;网师园“殿春簃”种芍药等。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静赏画意
植物配置符合国画的原理和技法。园林植物以形姿有画意者为上选。植物以古、奇、雅、色、香、姿为上选,特别是古、奇,形态古拙、奇特,富有画意。如品梅,有“横斜、疏瘦、老枝奇怪”的“三贵”之说,狮子林“暗香疏影”楼、网师园的“竹外一枝轩”等。
在粉墙前种植花木,通过日光或月光,使墙移花影,蕉荫当窗,梧荫匝地,槐荫当庭,都可产生喜人的意境和艺术审美效果。
在楼阁庭园等小空间点缀的花木,或以白壁为纸,花木为绘,如留园的“花步小筑”,一株爬山虎苍古如蟠龙似地攀附在粉墙上,天竺、书带草伴以湖石、花额,似一帧精雅的国画;
留园的“古木交柯”也取得同样艺术效果,山茶、翠柏,以粉墙当纸,以树、石、花、匾为绘,俨然佳画。
拙政园的海棠春坞,与此异曲同工。“窗虚蕉影玲珑”、“移竹当窗”,使窗前、门外都有花木成景,如李渔所说的“尺幅窗”和“无心画”,以替代屏条、立轴。这种景观在园林中附拾皆是。
拙政园嘉实亭窗景,洞窗后芭蕉一丛,恰似镶嵌在空窗中,形成一幅芭蕉图。
花木配植以不整形不对称的自然式布置为基本方法,手法不外直接模仿自然,或间接从我国传统的山水画得到启示。
适时适地配植
植物配置但并不机械地为其习性所拘束,而是根据花木的姿态、线条、构图、色香等特点,与周围环境作有机的配植。
重视对观花、观果、观叶、荫木、藤蔓、竹、香花、草本与水生植物等植物的搭配种植,适时适地处理好常绿与落叶、乔木与灌木的搭配,使庭院植物轮廓跌宕,层次多变,明暗相宜。并且,可以一年四季“无日不看花”。
以造园功能配植
计成《园冶》要求使“园墙隐约于萝间”。在沿园址界墙或邻舍的后山墙处种植乔灌木或藤蔓植物,以替代或装饰砖、石、灰、土构筑起来的呆滞背景,造成含蓄莫测的景深幻觉,既扩大了庭院空间,又美化了园墙。
通过对树木、花卉、竹丛等植物的高低搭配,来隔断景象,似隔非隔,使相邻景象互相渗透。或以疏朗的配置略作掩映,使景象含蓄,增加景深,以树木花卉装点园中山水,衬托主体景观,补足和加强山水气韵,形成山林气氛。
庭院花木的栽植,大都根据地形、朝向和干湿情况,结合花木本身的生长习性,即根据具体植物对日光、热量、水分等自然需要,加以合理配置。“花之喜阳者,引东旭而纳西晖”,“花之喜阴者,植北苑而领南熏”(《花镜》)。松、柏、榆、枣、丝兰等耐旱,则多植于山上;垂柳、枫杨、石榴等喜湿,多布置在池畔。牡丹香花向阳斯盛,须植于厅楼之南的开旷之地;而光线较暗淡的小庭院里,因为只能依靠南墙反射的漫射光,所以只好种植芭蕉、慈孝竹、八角金盘、桃叶珊瑚、忍冬、虎而草、桂花、山茶、黄杨、天竹、构骨、女贞等耐阴植物,多植于墙阴屋隅;“芭蕉分翠,忌风碎叶,宜栽墙根屋角”(陈从周《续说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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